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章
目录
下一章
第1032章 政治漩涡中的阿诺索夫
第1032章政治漩涡中的阿诺索夫
然而,处于疯狂的保罗一世全然不知,在他的统治之下,俄国国内的矛盾已然激化到了极点。
贵族们对他的专-制统治愈发不满,原本他们在俄国社会拥有极高的地位和特权,可保罗一世的一系列改革举措,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,使得他们的财富缩水,权力被削弱。
广大的俄国民众因为俄法战争与俄土战争,所带来的沉重负担而怨声载道,农田因战乱荒芜,粮食减产,面包价格飙升,普通俄国人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。
就连皇储亚历山大在宫廷中也是小心翼翼地周旋,表面上对父亲忠诚不二,每日按时向保罗一世“早请示、晚汇报”,参与宫廷的各项活动,可背地里却与各种反对势力保持着接触。
亚历山大已经知道俄国如今的困境,也明白父亲的统治方式根本就不得人心,所以,这位皇储试图探寻一条挽救俄国的可行之路,在维护皇室尊严的同时,让俄国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,只是这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,稍有不慎,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……
俄历寒冬十月(公历十一月),圣彼得堡被肃杀之气笼罩,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尖锐冰碴,如密集箭矢,狠狠抽打在冬宫厚重的花岗岩墙面上,发出细微而凄厉的呜咽。
丹尼斯�9�9阿诺索夫将军裹紧镶着华贵银狐毛边的军大衣,皮靴沉稳踏过覆着薄冰的大理石台阶,每一步落下,金属马刺与冰面碰撞,清脆声响在空旷庭院中回荡。
他身后,数十名近卫军精锐身姿笔挺,手持俄制的前装线膛枪(米尼枪),暮色里,枪口闪烁的寒光透着森冷杀意。
“传令下去,着重加强西南角塔楼的警戒力量,务必保证每两小时换岗一次,不得有丝毫懈怠。”阿诺索夫开口,声音仿若被涅瓦河坚冰包裹,冷硬而不容置疑。
他仰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尖塔,塔顶双头鹰徽章在狂风中轻轻晃动,似在俯瞰着帝国风云变幻。身为保罗一世最为倚重的心腹鹰犬,他再清楚不过,此刻沙皇心中的怒火足以将整个冬宫吞噬。
就在昨天,他亲见沙皇保罗一世在盛怒之下,将曾经宠信有加的法国驻俄大使,科兰古侯爵代为呈递的,法兰西执政官的一份亲笔信,恶狠狠的当众撕成碎片,动作之猛烈,连一旁鎏金烛台上摇曳的火苗都被震得剧烈颤抖……
步入长廊,壁灯在穿堂风的侵袭下,火苗如受惊的飞蛾,明明灭灭,将阿诺索夫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。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十多年前那个阴霾密布的日子。
那时的阿诺索夫,还是个青涩少年,身着浆洗得笔挺的学生服,肃立在父亲的葬礼上。周围宾客们的窃窃私语,如嗡嗡蚊蝇,不断钻进他耳中。
老阿诺索夫上校因违抗军令遭受的耻辱,宛如一块沉重烙铁,深深印刻在整个家族的脊背之上,成为洗不掉的污点。
鲁缅采夫元帅那声斥责“贪生怕死的懦夫”,如惊雷在耳畔炸响;苏沃洛夫将军愤怒摔下的马鞭,仿佛仍在眼前晃动;还有父亲最后在庄园里孤寂枯坐的身影,像噩梦般,长久萦绕在他年少的记忆里,挥之不去……
“将军,东翼大门已检查完毕,一切正常。”副官的汇报声适时响起,打断了阿诺索夫的回忆。
他微微点头,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厚重的橡木门,门上雕刻的历代沙皇肖像栩栩如生,那一双双仿若有生命的眼睛,仿佛正静静审视着他。
初入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近卫团时,阿诺索夫便常被这种目光注视,压得几乎喘不过气。老贵族们看向他的眼神复杂难辨,既有莫斯科贵族阶层间心照不宣的庇护之意,又隐隐透着对叛将之子的轻蔑与鄙夷。
每次列队,阿诺索夫都能真切感受到背后如芒在背的目光,听见那些刻意压低、却仍能传入耳中的议论声,像冰冷的箭,一支支射向他。
命运的转折,悄然降临在那个春雨绵绵的日子。当乌沙科夫海军上将调任波罗的海舰队的消息传来,阿诺索夫正独自一人,在昏暗房间里擦拭父亲留下的佩剑。剑身寒光凛冽,倒映出他满是疲惫与不甘的面容。
刹那间,积压许久的情绪如决堤洪水,他猛地将剑鞘狠狠砸在桌上,沉闷声响震落了墙角积攒多年的蛛网。
“我要去海军陆战队,去开创自己的未来!”
阿诺索夫咬着牙,在心底暗暗发誓。向团长递交调职申请时,周围人脸上的惊讶神情比他预想中更甚。
可没人知晓,在撰写那封申请信时,他三次咬破笔尖,才强忍着没在纸上写下“我要洗刷阿诺索夫家族耻辱”这句话。
踏上波罗的海舰队的甲板,咸腥海风扑面而来,阿诺索夫深吸一口气,只觉肺腑间都被这海风涤荡干净。站在颠簸起伏的甲板上,他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由的气息。
维堡湾战役打响,他率敢死队攀爬悬崖时,耳边子弹呼啸而过,尖锐声响擦破空气,他却咧嘴露出畅快笑容。
此刻直面生死的恐惧,远比军营中那些伤人的冷嘲热讽来得痛快、真实。成功拿下第二座要塞时,他手中军刀已然卷刃,靴筒里灌满了血水与海水,沉重得几乎抬不起脚。
但胸前新颁发的圣乔治勋章,沉甸甸地坠在胸口,那份量,好似灼烧着他的肌肤,时刻提醒着他来之不易的荣耀。
然而,命运的轨迹并未一直顺遂。谢尼亚文中将接管舰队那日,阿诺索夫正满心欢喜地擦拭着从瑞典军队缴获的军旗。一封冰冷调令,如晴天霹雳,瞬间将他从炙手可热的战场新星,打回到一个籍籍无名的角落。
被调往灯塔值守的日子漫长而灰暗,他每日机械地望着无尽海平线发呆,耳畔只有守夜人哼唱的古老悲歌,孤独如影随形,他感觉自己仿若一块被世界遗弃的礁石,在岁月洪流中无人问津。
直到那个狂风暴雨夜,法军猛烈炮火将整片海域照得通明,被俘虏时,阿诺索夫心中竟涌起一丝解脱之感。他后来才知道,命运的巨轮又将开始转动,为他带来新的变数。
很快,法国-军情局波兰站的负责人,那带着威胁与诱惑的话语,像吐着信子的毒蛇,在他耳边嘶嘶作响:“是的,只要你愿意为军情局,为安德鲁效力,我们就会帮助你救出卡缅斯基元帅,而你就能以英雄的身份重回圣彼得堡,洗刷家族污名。”
对方笃定的承诺,瞬间勾起阿诺索夫对父亲临终前痛苦喘息的回忆。那一刻,愤怒、不甘与挣扎在他心中翻涌,他紧紧握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清晰月牙印。
在这复杂情绪交织下,他一时竟分不清,自己此番行动,究竟是为家族雪耻而背叛了帝国,或是只是在向坎坷命运复仇。
柯尼斯堡城郊那场突围之战,彻底改写了阿诺索夫的人生轨迹。带领百名俄军官兵如猛虎般冲进法军包围圈时,阿诺索夫胯下战马被流弹惊吓,陡然直立而起。
混乱硝烟中,他一眼瞥见卡缅斯基元帅那醒目的白发,恍惚间,父亲书房中悬挂的元帅画像与眼前之人重合。
他毫不犹豫地脱下披风,紧紧裹住惊魂未定、瑟瑟发抖的老元帅。就在这时,一颗子弹穿透他的肩甲,剧痛瞬间袭来,却如冷水泼面,让他瞬间清醒。
是的,这就是一场豪赌!赢了,阿诺索夫家族将重获荣光;输了,不过是提前结束这充满屈辱与挣扎的一生罢了。
成功渡过涅曼河后,法国追兵的马蹄声戛然而止,阿诺索夫躺在临时搭建的简陋帐篷里,听着卡缅斯基元帅因伤痛与疲惫发出的断断续续呓语,心中第一次涌起迷茫。
没错,阿诺索夫最终还是接受了法国-军情局,西科尔斯基上校的投诚条件,从而能顺利突破法军包围圈,救出卡缅斯基元帅。
毫无疑问,阿诺索夫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贪生怕死,而是为了家族的荣耀,只是在命运抛出绳索时,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,哪怕这绳索可能会勒紧脖颈,带来致命危险。
重回圣彼得堡,盛大的欢迎仪式如梦似幻。沙皇保罗一世亲手为他别上少将肩章那一刻,阿诺索夫鼻尖萦绕着沙皇手指间散发的雪茄气息。
列瓦大街爆炸案中,得益于法国-军情局驻波兰负责人,西科尔斯基上校提供的精准情报,心事缜密的阿诺索夫,成功救下了沙皇保罗一世。数天之后,在圣彼得堡郊外的皇村,他率骑兵队如暗夜利刃,迅猛冲进叛军营地。
月光洒在行刑的绞刑架上,泛着冰冷寒光,看着叛乱分子扭曲的面容,他思绪飘回灯塔那段孤寂时光,又想起西科尔斯基隐匿在一本破旧泛黄的《奥斯特洛圣经》的一封密信,关乎皇储亚历山大的隐秘情报……
此刻,阿诺索夫独自伫立在冬宫最高塔楼之上,俯瞰着远处彼得保罗要塞闪烁的灯火。他的思虑回到一年前颁布的《皇位继承法》的修订稿,感觉新添条款的墨迹尚未干透。
在暗中说服保罗一世修改上述法律时,他清晰捕捉到皇储亚历山大看向他的目光,那眼神冰冷如霜,充满憎恶,仿若在看一条阴险狡诈的毒蛇。
只是今日不同往昔,阿诺索夫的内心毫无波澜,因为自己家族的纹章正重新焕发光彩,历经磨难,他已然学会在权力的钢丝上,谨慎而大胆地舞蹈……
“将军,枢密院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。”身后的副官轻声提醒,再度从身后传来。
阿诺索夫缓缓转身,军大衣下摆扫过塔楼青铜栏杆,发出清脆声响。他抬手整了整衣领,衣领上双头鹰徽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,恰似一只蓄势待发、即将搏击长空的猛禽。
冬宫深处,传来保罗一世隐隐约约的怒吼声,阿诺索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。没错,风暴将至,而他,早已不是当年在父亲葬礼上,那个因家族耻辱而瑟瑟发抖的懵懂少年。
狂风呼啸着席卷冬宫尖顶,将阿诺索夫的身影拉得修长。身处权力漩涡中心,他既是狩猎者,时刻警惕猎物行踪;亦是被猎捕的对象,危机四伏。他既是沙皇手中的锐利鹰犬,忠诚执行命令;也是棋局中暗藏心机的棋手,悄然布局。
…….
记住手机版网址:m.lewen12.com
上一章
目录
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