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九章 面孔


景惜云是个急性子的，她没有景惜云那么心急。

从她看见谢鸾和长公主一起出现的那一刻起，她就知道今日的计划完不成了。

但也不算白来一趟。

哼，那村姑能嫁给四皇子还不知足，偏要勾搭别的男人。

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，也妄想入殿下的眼？

太后和长公主一走，这诗会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，众人陆续离席，只有几位诰命夫人还在看淑妃的脸色。

很快淑妃也起身离席，吩咐内侍把赵敬带来淑华殿。

虽然落水的只是敬国公府的一个庶子，谢栩也没那个胆子上来与她讨要说法。

至于永平侯府那边，完全是他们的女儿自找罪受。

但此事终究是她娘家侄子理亏，就算敬国公府不追究，此事发生在她办的诗会上，怎么都要处理妥当，不给旁人揪她错处的机会。

—

谢鸾从御花园出来就碰上了最不想碰到的人。

她还要去看苏溶溶，看过苏溶溶，还要回去陪皇后，不想做这套表面工夫，不料对方上来，就质问她和裴定之间的事。

语气极冲，态度极其恶劣，与传闻中年轻持重的四皇子全然是两副面孔。

谢鸾不得已退开一步，“男未婚，女未嫁，有何不妥么？”

景瑞额头青筋蹦起，已用上他十足的耐性，“你是本殿的准皇子妃，你说有何不妥？”

谢鸾不欲与对方多费口舌，干脆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四殿下便去同太后说，取消这桩婚事，免得日后我当众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，连累了殿下的声名。”

一席话下来，景瑞终于可以笃定，从前并非他的错觉，对方也不是欲擒故纵，是当真不想与她扯上任何关系。

想到那日裴定当着他的面请旨赐婚，景瑞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
原来、原来他们早有私情！

他出身天潢贵胄，难道在她心里，还比不上裴循之那个酒肉纨绔？

景瑞深吸一口气，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，“那日裴循之剿匪回来，求父皇为你们赐婚——可惜啊，父皇没有同意，父皇忌惮凉州铁骑，裴循之就算不娶惜云，也会娶其他的公主。”

谢鸾早已听不清他后面的话，所以那日裴定进宫是......

她既庆幸陛下未同意赐婚，给了其他的赏赐，那意味着他不用再收敛锋芒，同时又担心那是陛下对淮安王府的试探，毕竟她前世见识过这位帝王的气魄和手段......

景瑞瞧见谢鸾的反应很是满意，以为对方后悔与他说这番话，扯了扯唇，“本殿说了，你会后悔的，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
说罢，不再看她一眼，径直抬步离去。

谢鸾眼神莫名。

她后悔？她为何要后悔？

景瑞若是有胆子违抗先皇旨意，至少她还能高看他一眼。

前世他为了活命，可是连自己的母妃都可以弃之不顾。

谢鸾敛回思绪，随手招来一个内侍为她引路，不想冤家路窄，回头便瞧见谢鸣凤从御花园出来。

神色匆忙，好像在找什么人。

看见谢鸾的那一刻，谢鸣凤瞳孔睁大，接着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，扯了下面纱，低着头往前走。

一则如今谢鸾是皇后面前的红人，不是她可以招惹的起的，二则，她不想旁人瞧见她这落魄的模样。

谢鸾驻足侧首，“许姑娘是在找四皇子吧。”

谢鸣凤身形一僵，生怕对方借着机会为难她。

结果谢鸾非但没有为难她，还好心给她指了个方向，“四皇子往那边走了。”

谢鸣凤揪着衣裳松了口气，加快脚步往东南方向走。

苕春走上前，“姑娘就这么放过她了？”

谢鸾收回目光，“她如今怀着身子，万一一个跌着碰着，谁碰上她谁倒霉。”

“不会吧，二姑娘能留在宫中，全是她肚子里那块肉的功劳。”

“谁知道呢。”

谢鸾冷笑一声，再度看向谢鸣凤离开的方向。

某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，就差这么一朵解语花来哄呢。

诗会一散，韩彧和同僚一同离席，从御花园出来，走了一段路，同僚见他心不在焉，伸手拍了他一下，语气揶揄，“你该不会还想着谢大姑娘吧？”

韩彧摸到袖中的画卷，眸光微动。

虽然今日谢鸾拒绝了他，也许是顾及场合，不得已婉拒呢？

谢鸾是太后选定的四皇子妃，他不是不清楚，可他从未听过谢鸾与四皇子景瑞之间有什么瓜葛。

换句话说——

谢鸾未必对四皇子有意。

同僚看出他的心思，抬手搭上他的肩膀，摇头叹道：“你是没瞧见方才席上四皇子看你的眼神……看在同僚一场的份儿上，别怪我没劝你，”

他环顾四周，刻意压低声音，“那位牙呲必报，日后你在朝中可有小心一点。”

溯川韩氏世代保持中立，便是迫于局势不得不做出选择，那也是忠于社稷，忠于陛下。

韩彧是韩氏这代子弟中最出色的，一年前景瑞便有意拉拢他几次，皆被他四两拨千斤拨了回去。

他根本就不怕因此得罪四皇子——

真要论起来，早在一年前就得罪透了。

再者，溯川韩氏的背后，是天子。

别说景瑞现在还不是储君呢，哪日他成了太子，溯川韩氏的地位，也不是他一句话可以撼动的。

同僚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白费一番口舌，缓了口气，劝最后一句，“你可千万别傻到到陛下面前求陛下赐婚啊，咱们先不提陛下的态度，你就没想过谢大姑娘愿不愿意？就说今日来的贵女，哪个不想嫁入皇家？”

韩彧站定，语气笃定，“她不是那种人。”

同僚一听，当即来气了，快步跟上他，“我又没说错——你今日是第一次见谢大姑娘吧？你对谢大姑娘了解多少？如何清楚她的为人？”

“我跟你说啊，你别被她一张脸迷惑了，听说那谢大姑娘还是乡下来的，说不定……”

韩彧已经走远了。

同僚站在原地叹了口气，正欲离开，转身便看到景瑞，忙躬身拱手，“四殿下。”

他不知景瑞何时来的，听了多少，不过观对方的脸色，怕是在身后听了一会儿了。

好在景瑞并未为难他，盯着韩彧离开的方向，眸光晦暗深沉，“溯川韩氏，好的很。”

同僚冷不丁打了个哆嗦，他说什么，韩彧那性子，早晚要得罪四皇子……

景瑞冷冷瞥他一眼，拂袖离开。

然而没走两步，就碰上了他最不想见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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